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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的文章,笔者提到了美国存在导致过去二三十年严重经济社会不平等的诸多因素。根儿上包括资本的全球化、自动化、金融化、移民等。应对方案包括从源头上解决,或者出台经济与社会再分配政策(包括税前与税后的调整)来应对和补救。

 

那么几位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政客能否解决这些问题呢?

 

现在快速来看一看几个政客。

 

一、 Trump(假设连任)

 

如何准确的理解Trump呢?可以把他看作美国乃至西方(右翼)民粹政治的带头人和引领者。Trump更多的是通过自己的政治敏锐性,以及比较强的个人政治能力,发现问题,提出问题。他能够参透自己的基本盘(中低层白人)的内心深处,理解到他们的痛点,与他们在心灵上连接在一起。

 

中低层白人基本盘内心深处的痛点是什么?

 

——对美国华盛顿精英政客的不信任。既包括对政治家个人的不信任,也包括对政党的不信任。对政治家个人的不信任,乃在于他们认为从左到右的政客都过于精英,不接地气,包括传统上代言工人阶层的民主党。民主党政客也都是哈佛耶鲁常青藤毕业的精英,高高在上,不了解百姓的生活,不了解百姓的苦衷,不了解百姓的诉求,不了解百姓的需求,不了解百姓的心灵。他们只是在选举时亲近百姓,平时则和华盛顿及美国社会的精英,以及工商业企业家及华尔街捐赠者在一起。这不仅仅包括民主党政客,也适用于共和党政客,所有在华盛顿的人们。

 

有美国学者发现,Trump的行事风格与传统民主党(“锈带”及一些南部诸州)的基层领袖(咱们可以粗略理解为“县长”、“村支书”)风格非常相似——非常好斗、雄性、在利益上极力维护本地人及本地社区(罩着本地乡亲)、从来不流露任何软弱(打死不能认错)。在Trump身上看到的不是共和党政治精英(无论Mitt Romney还是Paul Ryan),而是老一代民主党草根政治头目的影子。Trump好比帮助人们穿越时光,回到过去。老一代白人就喜欢Trump这样的人格,让他们觉得亲切可信。相反,希拉里(以及Biden所选的副总统Kamala Harris)虽然言语专业,但让人们觉得高高在上,非常不舒服。

 

——认为民主党不能再代言自己。2016年大选投奔Trump的中低层白人选民中有许多是传统的民主党人。他们投奔Trump,在于认为民主党作为一个政党,已经不能够再代表自己的利益,不会再为自己说话。民主党不再关注中低层白人的问题,而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更加边缘的群体里——同性恋者/LGBTQ、非洲裔、拉丁裔、非法移民、妇女及其他弱势群体,而且,这些白人精英(俗称“白左“)是带着悲天悯人的道德崇高感和正义感去关注这些低层群体的。如果有人挑战这种关注,就会被认为偏见、歧视,扣上各种政治不正确的帽子。习惯并容忍多元文化、见多识广的城市自由派精英无法了解也不认可(appreciate)中低层白人对美国白人经济社会地位、社区的传统与完整性、生活方式的保存、种族的相对同质性的关注和担忧。原本构成美国最大的基本盘以及民主党的传统支持者——中低层白人——在奥巴马之后对民主党彻底失望,在Trump民粹主义的引诱下大规模转向共和党。这个现象在西方社会普遍出现,即左翼政党的基本盘大规模转向右翼政党,譬如英国脱欧前后工党的基本盘系统性转向保守党——因为工党(以及欧洲所有的社会民主党/左翼党)都脱离了群众,不能理解中低层民众对移民的恐惧及对社区传统及完整性的执念。这些左翼党以为,只要提倡一定的福利政策,就可以通过经济和物质获得中低层民众的支持。实际情况上,中低层民众关注的是文化问题、社群问题。他们于是转而支持那些反对移民的右翼政党。这种情况在历史上都有出现,包括极端年代,譬如希特勒/纳粹在1930年代大规模、系统性的转化收割共产主义支持者。

 

——过去二三十年欧美左翼政党选择的“第三条道路”(Third Way)的失败。第三条道路的代表人物包括英国的托尼·布莱尔,美国的比尔·克林顿、希拉里·克林顿乃至Joe·Biden,以及德国的施罗德等。第三条道路,通俗地说,就是左翼政党/社会民主党为了获得社会主流(即城市中产阶级)的认可,不再提左/右,默默地向“右”移动的过程。他们在社会问题上维持主流自由派的姿态(例如容忍多元文化、对移民持开放态度、对同性恋持有开放态度,对执法和犯罪采取宽容态度等,崇尚世俗文化、世界大同文化等),在经济上则向右转,接受新自由主义、市场经济的价值观及建制安排,淡化社会主义(或social democratic)价值,不再提重税收、工会及福利国家政策。走“第三条道路”党的左翼党和主流右翼已经没有什么分别。

 

对于受教育程度不高、经济情况窘迫的中低层民众而言,这样的左翼政党对他们来说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无论是经济问题还是社会问题,左翼党都不能代言他们的利益。他们政治参与度及投票积极性持续下降,但一遇到敏锐的、民粹的右翼党,就可以把他们集体收割。这个情况广见于近年的各欧美国家,即所谓欧美政治“右转”问题。欧美政治右转,也反映了欧美左翼政党的系统性失败——把自己的传统基本盘(中低层本地人)视为理所当然,而为了吸引中产阶级选民,在经济价值观上向右倾斜,结果全盘皆失。美国的Bernie Sanders、英国的Jeremy Corbyn都是摈弃“第三条道路”,重回左翼的政治家,但截至目前仍然没有办法挽回民主党和工党的传统基本盘,因为他们不敢在族群/种族/移民等身份政治问题上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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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把美国民主党的传统基本盘理解为三个组成部分。

 

1) 大都会精英/上层中产(upper middle class)及知识分子(intellectuals / scholars)。大家可以粗略理解为住在“北上深”,受过良好教育(大学以上)、在有一定技术含量的专业行业工作(所谓的“professional-managerial”)、收入水平较高、比较国际化和见多识广的人士。

 

2) 中低层/工人阶级白人——这就是民主党作为经济左翼政党的“残存”——工会组织、工人阶级,并且以白人为主。大家可以通俗理解/类比为东北的(下岗)工人。

 

3) 社会边缘群体,包括非洲裔、拉丁裔、同性恋、绿色和平主义者、无政府主义者、女性主义者等。他们在人口基数中快速增长,有巨大的政治价值,同时,他们作为边缘群体,又博得了精英们由衷的关注,认为新的政治主角。

 

民主党的基本盘里的大都会精英及知识分子(包括民主党政治机器里的上层精英)和社会边缘群体越走越近,结成了新的“联盟”,而原本基本盘中低层白人认为自己完全被忽略,同时又无法接受精英“白左”惠及边缘群体及少数族裔的福利政策(认为这是破坏美国文化及价值根基),因此决定放弃民主党,在2016年大规模转向Trump的共和党(或者说Trump党)。

 

Trump之所以能够吸引到这些中低层白人,是因为他能够理解他们的心声,说出了他们希望听到的话——尤其是那些压抑已久、又遭到高知群体鄙视的“政治不正确”的想法。

 

中低层民众的想法,Trump是看得很清楚的:

 

——认为全球化存在严重问题,希望制造业岗位能够重回美国;

 

——反对墨西哥/拉丁裔非法移民;

 

——认为华盛顿精英(包括民主党和共和党)完全漠视民众利益与诉求,一直以来把群众当阿斗,把自己当诸葛亮;

 

但还有很多问题民众是搞不明白的。

 

——民众并不知道制造业岗位是怎么流失的,譬如有多少是自动化造成的?有多少应该归咎美国工商业企业/资本家/资本主义/新自由主义的全球化的制度本身?有多少应该归咎中国?搞不清楚。反对资本主义就是反对美国价值观,反对人工智能和自动化又很难落地。——最为有效、最能触及和调动人们朴素情感的方式,当然就是右翼政治、身份政治,先找一个外族的假想敌——譬如“共产主义中国”,然后再找一堆“美奸”(历任出卖美国民众利益的美国华盛顿精英政客),这就给中低层民众提供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中低层民众对金融了解很少。美国前些年针对最富裕1%的“占领华尔街”运动是由城市精英及年轻人主导的左翼运动,但文化水平不高的中低层蓝领对此没有什么感觉,离他们的生活实在太远。他们并不会跳起来反对华尔街和金融业。——所以,Trump不用去触及金融问题。

 

——中低层民众认为非法移民/大规模低技能劳动力移民是对自己生存的最大威胁。Trump自然火力全开反对移民,声称要墨西哥人付费修墙,要遣返非法移民。

 

——利用“黑命攸关”运动挑拨族群政治——民主党精英平时不关心中低层白人,而一到黑人/族群矛盾,他们就异常积极参与,站在弱势群体一边,不去谴责黑人的激进抗议行为,却谴责同样是普罗大众的美国白人警察。这类事情很能加剧中低层白人对民主党的反感,是Trump要大加利用的。

 

——中低层白人的痛点都是身份政治、族群政治,是文化问题,价值问题,而不是经济问题。所以在再分配问题上,Trump就没有压力了,可以祭出“自由市场”和“涓滴效应”的大旗,继续呼吁减税(他本人及家族也是受益者),继续减税、削减福利。但中低层白人文化教育水平有限,被自由市场主义洗脑太深,对减税可能是由衷的认可,抑或只为了“打击”他们忿忿的少数族裔、抗击“养懒人”的文化歪风,宁愿伤敌1000,自伤800。富人当然笑到了最后。

 

笔者不认为Trump能提出什么系统性的公共政策,他只是发现了诸多问题,在他的认知和知识范围之内,尝试解决问题,或者呈现出解决的态势。他提出的政策要么不得要领,要么自相矛盾,要么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少政策还适得其反,会让情况更糟糕。

 

我们再逐一看看他的各项政策。

 

1、“贸易”与制造业回归美国

 

中低层白人需要Trump解决的根本问题,其实不是“贸易”问题,而是美国本土制造业工作岗位问题。仅从“贸易”角度理解是错误的。

 

Trump注意到了许多自由贸易协议——包括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美国与许多盟友国家的贸易协议——都不利于美国本土工人的利益。

 

但Trump并没有具体解决的方案。

 

其一,Trump很多时候把理解和“KPI”局限在美国的贸易逆差上——尤其是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美国对中国的出口小于中国对美国的出口)。Trump认为要达成“公平”和“互惠”(fair reciprocal)的贸易就要解决贸易逆差。

 

有很多学者根据国际经济学常识指出,贸易收支和一国的储蓄与投资相关(S – I = NX),如果投资大于储蓄,就会导致贸易逆差。美国的贸易逆差的根本原因是储蓄率太低blah blah。

 

笔者退一步,从生产的原理讲这个问题:在构建全球产业链且科技不断升维的现代经济里,贸易收支和就业已经没有关系了。举个例子,中国在谈判中,为了妥协,同意跟美国多购买农产品。假设中国所有的农产品都跟美国进口,大概是能够缩小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的。但这能够给美国带来更多的就业机会么?不能。因为农业是高度机械化/自动化的。中国从美国的进口品都是机械/机器生产的。除非美国农场主放弃农业机械化生产,重新雇佣大量的农民手工作业生产。但反过来,如果美国农场要大量雇佣农民手工生产(而非农业机械化),而假设美国农民手工劳作的生产力不比中国有优势,要求工资又高,那美国的农产品竞争力有什么理由会比中国高呢??根本就不成立。

 

在极端情况下,一个国家的出口品可以全部是机器人生产,另一个国家的出口品则全部是人力生产,两国的进出口额可以相当。但和就业有关系么?没有。

 

再者,假设中国跟美国购买波音飞机。中国多购买几架波音飞机,能够减少对美国的贸易顺差,但能够为美国创造就业机会么?不能,因为飞机是超高端制造,不是手工制造,会大量的应用人工智能与自动化。其次,一架现代喷气式客机是通过全球供应链生产的,一架飞机有无数的零部件,分布在世界各地生产,而不是都由美国本地工厂及工人生产。之所以形成全球供应链,因为各国有自己的比较优势,其中也许多许多的因素,包括劳工成本的优势。波音飞机构建全球供应链的原因就在于,在全球生产比在美国利用美国工人生产的效率要更高。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自动化的问题,没有全球化及全球供应链的问题,假设全世界只有美国一国能够从事生产,那么美国工作机会外流/离岸化(offshoring)的问题就不存在了。

 

所以,解决贸易收支平衡和就业是没有必然关系的。把中美贸易顺差/逆差作为美国贸易政策的KPI和努力目标,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在实操中,全球化及自由贸易会有许多完全意想不到的影响,譬如美国和墨西哥签订了NAFTA,使得墨西哥大量从美国进口农产品。美国是高度机械化的,墨西哥竞争不过美国,许多墨西哥农民就“失业”了,离开了土地。他们中的不少人构成了两股力量,一是非法移民到美国去打工,和美国低技能劳动者产生竞争(回到了“移民问题”),二是走向毒品行业,种植生产海洛因然后通过庞大的贩毒网络贩卖到美国(受众者又主要是白人,尤其是中低层白人,美国每年吸毒过量死亡的白人有数万之众,都是经济窘迫的中低层白人)。

 

其二,Trump解决“贸易”问题的手段又是基于新自由主义/全球化/自由贸易框架的,这是一个非常诡异的悖论。让人非常的无语。

 

Trump理解贸易的核心是公平和互惠。他认为中国与美国的贸易存在不公。中国不当竞争,导致美国吃了大亏。2018年,Trump政府对中国发起301调查,指责中国的方方面面,包括中国的强制技术转让、对外资的牌照及准入限制,未能履行加入WTO时的承诺、非市场化经济的因素,等等。

 

诡异之处在于整个谈判框架都是基于“华盛顿共识”/新自由主义的——美国人认为,全球贸易和框架应该基于全面的贸易自由化(trade liberalization),全面开放外商投资(open to FDI),要对产业进行私有化,要最小化监管管制(de-regulation),要金融自由化、汇率自由化,要最大程度保护知识产权等等。

 

主导美国政府和中国进行“贸易”谈判的,都是维护新自由主义框架的贸易鹰派。在他们背后抱怨中国贸易“不公平”的,是美国一众在中国投资的工商业主和资本家。

 

正是他们。在中国投资,把美国的工作机会转移/外包到了中国。他们抱怨中国对美国还不够开放。

 

如果中国政府立即全盘答应Trump政府基于301调查的谈判诉求的话会是如何呢?

 

结果是,美国资本家——工业、商业、金融业——将全面进入中国,美国更多的工作机会将被转入中国。

 

中低层白人选举Trump上台,希望Trump将制造业带回美国,而Trump委任一群信奉新自由主义、代表工商业和精英利益(而非美国工人利益)的贸易专家在和中国谈判。

 

美国广大工人应该祈祷中国在贸易战里挺住,不要屈服于代表美国资本家利益的美国贸易谈判专家们!

 

至于Trump什么态度,我认为他要么自己就搞不明白(他是一个美国的开发商,对全球供应链没有概念),要么就根本不关心认为美国老百姓搞不明白,到时骗骗就可以了。

 

这就是美国目前的奇景,一个声称要将制造业带回美国的总统在全球范围推动更加原教旨和硬核的新自由主义经济。

 

最后,Trump所理解的贸易“公平”“互惠”是不可能解决就业问题的。只要两国的工人存在差异——譬如工资的绝对水平,或者工人的生产文化(影响生产力及效率)——那么资本就会做出选择。只要中国的工资低,在其他条件接近的情况下,工作机会在全球化的自由市场里就会从美国流向中国。

 

只有彻底推翻和逆转全球化和自动化的行政措施才能组织美国工作岗位的流失。这样的政策不仅仅是限定美国将工作机会外包给中国,也包括越南、墨西哥、印尼,只有强迫企业将就业搬回美国(否则制裁)才有可能改变态势。同样,只有出台政策,限制企业使用自动化取代人力,才有可能改变人工智能及自动化对就业的影响。

 

在Trump任内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和认识水平。笔者也认为,任何一个美国总统(包括Bernie Sanders)都做不到这些点,因为它们违反美国的法律框架及制度文化。

 

笔者判断:制造业机会在Trump任内不会系统回流美国。美国工人的艰难状况将维系,并且还将受到COVID-19疫情的进一步打击。

 

2、自动化

 

前面已经提及。Trump是搞右翼民粹政治的,他不会把工人的假想敌变成机器人,反对自己的雇主。假想敌就是异族——中国。所以Trump不会对自动化采取任何行动。

 

笔者判断:自动化因素在Trump之下不会逆转。美国工人的艰难状况将维系,并且还将受到COVID-19疫情的进一步打击。

 

3、金融化

 

前面也已提及,中低层老百姓对金融没有什么直观感觉。Trump不用去理会金融。他唯一在做的,是因为反华而打击在美国上市的中概股,或者限制美国资本投资中国标的,对金融行业的收益形成一点间接影响。但他不会去重塑、整顿、整改金融行业。

 

疫情以来,我们可以看到,全球经济衰退,中国经济“一枝独秀”。美国金融机构坐拥金融全球化及全球货币的胜利果实,可以投资于全球任何一个有增长的经济体。华尔街可以通过投资中国股票/资产赚取超额收益,而普通老百姓要继续面临失业和窘困之苦。

 

笔者判断,在Trump任内及COVID-19疫情的影响下,美国的贫富差距将进一步加大。具有全球资产配置能力(或从富人的全球资产配置中获取收益)的人士(即1%人口)将更加富裕,美国贫富差距将拉大。

 

4、非法移民

 

Trump是致力于非法移民的。而能够影响美国中低层白人的移民就是墨西哥裔移民(且主要是非法移民)。

 

Trump任内加强了边境防护(将国民卫队派遣到边境巡视,努力减少非法移民)。

 

但美国中低层白人面临的现实问题是:有2000~3000万滞留在美国境内的非法移民。

 

把这部分人全部找到并遣返回墨西哥或其他母国的技术及政治难度极大,超出了美国的政治现实。Trump连小目标——取消DACA(《童年抵美者暂缓遣返项目)都无法达成(其废除DACA的举措终被美国最高法院宣布无效)。

 

笔者判断,Trump在任期间,墨西哥赴美国的增量非法移民不会大幅度增加,但也不会有太多遣返。非法移民的现状不会有什么重大变化,对美国中低层白人的影响微乎其微,可以忽略。

 

综上,Trump能做的非常有限。他只是把问题提出来,在主流政治世界里形成声音。他注定只是一个“过渡”。

 

5、社会解决贫富差距的再分配措施

 

Trump虽然反对贸易现状,但提不出有效的能够给美国复兴制造业的具体政策;除此之外,他还提出开展基础设施建设。但在所有涉及财富再分配和福利的经济政策上,他都和共和党主流精英一脉相承,把社会主义/左翼经济政策视为要彻底毁灭美国的洪水猛兽。

 

在第一任内,Trump成功推行了减税政策。分析家认为,该减税政策80%的收益归于1%最富裕的人群,同时,没有迹象表明减税导致企业投资的增加。自上而下惠及大众的“涓滴效应”根本就不存在。减税措施确实会使得一些资金回流美国,但这些资金可能流向房地产和金融市场,并进一步推高资产价值,加大贫富差距。对美元需求的增加还会导致美元升值,进一步降低美国出口产品的吸引力。减税也导致政府预算的减少\赤字的增加,其结果是进一步减少美国的储蓄水平,增加美国的贸易逆差。

 

假设Trump得以连任,这项惠及美国超富阶层(包括Trump及其家族)的减税政策只会使得美国贫富差距进一步拉大。

 

除此之外,将福利政策/社会主义视为洪水猛兽的Trump也将继续不遗余力的废除Obama推出的医保制度(Obamacare),降低美国医保覆盖人群,进一步加剧经济社会的不平等。

 

COVID-19疫情对不同阶层的打击面是不一样的,中低层受到打击更大,而精英阶层受到的影响非常有限。疫情之下,美国的贫富差距会变得更加严重。

 

这一部分小结:虽然Trump能够体会到中低层白人的苦衷,但他没有任何必要的政策知识及主观意愿去具体解决这些问题。

 

Trump将只是一个“提出问题”的人——他在他的任内,将美国的民粹诉求“摆在台面”。如果他得以连任,如前面分析,再过四年,美国的经济社会问题会变得更加严重,积累的民怨会更深,而后续接续Trump的政客,就需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共和党需要推行左翼经济政策,在经济上照顾基本盘;

 

——民主党需要考虑的是,靠“第三条道路”是没有希望的。但仅靠经济也不行,还需要在文化上拉拢中低层白人。

 

下一节我们讨论Joe Biden-Kamala Harris。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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